## 野獸嗅玫瑰野獸蹲踞在荊棘叢中,鼻翼翕動,嗅著那支玫瑰。玫瑰紅得刺目,花瓣上還凝著昨夜的露水,在日光下閃閃地發(fā)亮。這野獸毛色灰黑,脊背弓起如刀,爪牙間尚存著未干的血跡。它向來以撕裂獵物的喉管為生,今日卻對這柔弱的植物顯出異樣的興趣。它伸出前爪,輕輕撥弄花莖,花枝便顫了幾顫,露珠滾落,滲入泥土。野獸的鼻息噴在花瓣上,竟顯出幾分溫柔。它大約從未見過這樣鮮艷的顏色,亦或是花的氣味勾起了它記憶深處的什么。野獸的記性向來不好,只記得血腥與饑餓,然而此刻,它灰綠色的眼睛里浮動著一種難以名狀的光。玫瑰不知畏懼,依然開著。它自土壤中汲取養(yǎng)分,在陽光下舒展枝葉,向來如此。野獸的利爪能撕碎鹿的肚腹,卻對一支玫瑰束手無策——它若用力,花便碎了;它若不用力,花便依然在風(fēng)中搖曳。路過的牧人見了這一幕,先是驚駭,繼而失笑。"獸終歸是獸,"他喃喃道,"竟妄想親近玫瑰么?"野獸聞聲抬頭,眼中溫柔盡褪,露出森森白牙。牧人慌忙逃走了。野獸又低頭看那玫瑰。日光漸斜,花影拉長,野獸的影子與花的影子在地上交疊,不分彼此。終于,野獸起身離去,走入密林深處。玫瑰依然在原處開著,只是花瓣上多了一道幾不可見的爪痕。翌日,玫瑰凋謝了。野獸再未出現(xiàn)。
玫瑰與野獸
野獸低首輕嗅玫瑰香,這景象頗有些意思。玫瑰紅艷,刺卻鋒利;野獸兇猛,竟也懂得低頭。世間萬物,原不必定要分個高低貴賤,只是人們偏要如此,便也只得如此。
那野獸生得猙獰,毛色灰黑相間,眼睛在暗處閃著綠光。村人見了,無不退避三舍,小兒啼哭,婦人掩面。野獸亦不理會,自顧自地在林間游蕩,偶爾發(fā)出幾聲低吼,驚起一群飛鳥。它大約也知道自己不受歡迎,便很少接近人煙稠密之處。
玫瑰卻生在村口一位老嫗的院子里。老嫗孤身一人,無兒無女,只與花草為伴。那玫瑰是她年輕時從遠(yuǎn)方帶回的,如今已長得高大,花開時節(jié),香氣能飄到半里之外。村人經(jīng)過,總要駐足觀賞,嘖嘖稱奇。老嫗便剪下幾枝,分贈鄰里,臉上皺紋里夾著笑意。
一日黃昏,野獸不知怎的游蕩到了村口。它本欲轉(zhuǎn)身離去,卻被一陣幽香牽住了腳步。那香氣絲絲縷縷,鉆入鼻中,竟使這向來兇猛的野獸遲疑了。它循香而去,隔著籬笆,看見了那株玫瑰。
月光下,玫瑰紅得發(fā)暗,花瓣上還帶著白天的露水,在微風(fēng)中輕輕顫動。野獸站了許久,終于俯下身去,將鼻子湊近花朵。它的動作極輕,生怕碰傷了這嬌嫩之物。花香沁入心脾,野獸的眼睛似乎也變得柔和了。
老嫗從窗內(nèi)望見這一幕,并不驚慌。她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,走到院中。野獸警覺地抬頭,卻見老嫗手持剪刀,剪下一枝玫瑰,輕輕放在籬笆外的石頭上,然后轉(zhuǎn)身回屋,再不多看一眼。
野獸叼起那枝玫瑰,消失在夜色中。
后來,村人常在林中發(fā)現(xiàn)枯萎的玫瑰,一枝一枝,散落在野獸出沒的地方。野獸依舊兇猛,見了人便躲,只是眼中兇光似乎減了幾分。老嫗的玫瑰依然盛開,她照例分贈鄰里,只是每次總要在籬笆外放上一枝。
村人議論紛紛,有說野獸中了邪,有說老嫗會妖法。其實(shí)哪有這許多道理,不過是野獸偶然聞到了花香,老嫗偶然動了惻隱之心罷了。
世間之事,原不必都要說個明白。